两人对视,他听到自己说:“你为什么不回家?”
他本来打算按部就班公式化地将表格上的问题再重复一遍的,但看到她眼睛的一刹那,这句话脱口而出。
为什么?
闻喜再次低头,她感觉自己仍在舅舅家那个简陋小过道厅里,奇怪的是那里永远是冷的,无论怎么裹紧自己都没有用。她又听到小巷里的哭声,比无家可归更可怕的是你想要回去的地方原来不是你的家,施舍的爱必须有金钱做基础,她也曾经以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理所当然的,有时候天堂和地狱之间只差了一张人民币的距离。
方远没有等到她的回答。
所有年少时出走的人都有一个长长的故事,有些愿意说出来,有些永远沉默,他没法强迫她。
他也不能再看着她,这女孩子让他难过。
他掩饰地低下头继续翻表格:“小喜不是全名,你的姓呢?”
她泛白的手指抠在桌面的边缘,头低得不能再低,过长的刘海落下来,遮住她的额头。
他想一想,然后暗自叹了口气,提示她:“你的真实年龄是几岁?不满十八岁还是未成年,可以申请未成年人救助。”
她没出声,只是摇了摇头。
方远没辙了,失望之余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,他握紧手里的笔,声音沉了下来。
“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?你没有找到父母?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找?”
她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刀,嘴唇上因为热的食物所出现的一点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她抬起头,有两秒钟是与他对视的,那双红色的眼睛里仿佛要流出血来,可她随即更深地低下头去,从他的角度看过去,只能看到她黑色的睫毛在颤抖。
方远再也问不下去了,她让他充满了罪恶感,但该死的,他为什么会有罪恶感?他救过她,然后像个白痴一样为她垫付了医药费与车票钱,结果却是在另一个城市的拘留所里再次与她见面。他做错了什么?难道他应该牵着她的手千里寻亲将她送到她父母手上?他又不是在演苦儿流浪记。再说她的生存能力也太弱了,怎么都能走到绝路上,如果是他——方远想不下去了,他没有流落街头过,他没资格这么想。
方远要自己硬下心来,这已经超过了他可以伸出援手的范围。
他站起来:“你这样,我帮不了你。”
闻喜没有抬头,她说:“谢谢你。”
方远推门就走。
她说:“谢谢你。”这句话比“你滚”更有杀伤力,他简直是逃走的。
小警员问:“有结果吗?”
方远没有回答,只问:“是哪个派出所把她们送过来的?”
小警员答:“城东,那片是老城区,乱了去了,这个月不是上头有任务要严打吗?连冲两回了。”
“她是从哪个店出来的?”
方远是刑警大队过来的,小警员倒也不打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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