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)十、宿孽_西京烬余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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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足以让他把性命都交给她,却可以助她存身。

  她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,以至于要违拗真心去揣测迎合他的心意。这原来也是她活着的代价,若是她早些认清了这代价,会不会能保得住阿姊的性命?她的心绞成一团,他竟然去爱她,他杀了爱她的家人,自己却来爱她。

  她有这许多心酸之处,如今当真在他怀中大哭起来。

  他不知如何应付,只是捧着她的脸抹她的眼泪。她一对上他的眼光,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,不再哭闹了。

  “好了,生着病的人就不要发脾气。”他放开她,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的背,又站起身来。

  “你不许走。”她病中难得地缠起人来。“哪里也不许去。”

  他在女人面前其实相当面薄,她既然这样主动开口要求他,他不知如何拒绝,也当真重新坐回她身边。

  他当真留下,二人反而尴尬了起来,一时相对无言。

  他当然看得出她的矫饰,却并不乐意当即戳穿她。见她闷闷地转向里卧着,他终于问她:“你不恨我?”

  她转过身来,一颗心悬着,忽然不知道是否应当如实相告。“我不知道,”她握着被角,一边想一边慢慢开口,“我只觉得应当恨你,可又觉得,那样去恨你,也并没有用。”

  他沉思许久说道:“我大约也是一样。”

  “你先前才说我应当恨你。”

  “就像你觉得你自己应当恨我一样。”他这样迂回地答复,仿佛是在与她清谈,令她难以揣摩他真正的意思。她早就发觉,他其实是个心思十分沉重的人。

  她一时不知该作何语,心中惴惴不安,他却开口问她:“你想不想知道我过去的事?”

  她点了点头。

  他见她当真想要知道,忽然不知从何说起,思索许久,缓缓开口道:“在我曾祖之前,我们家是给长州高氏牧羊锻铁的部曲。就像你生来就是公主一样,有些人生来便是他人的扈从。”

  他是“牧羊奴的子孙”,这就是母后当年不惜惹怒边疆重臣也要为她坚拒婚约的原因。本朝贵庶分明,世家与庶族之间如同云泥之别,婚姻往往不相通问。父皇为稳固边疆为她缔结的婚约,在许多旧族眼中是对她母亲的莫大侮辱。

  “到我曾祖时,我们随着高氏的一支南迁到鸣州,我曾祖身为部曲,有了军功,在鸣州渐渐彰显。后来高氏赈济饥荒不利,鸣州人在城门上吊死了那时的高将军,推举我曾祖父代为主事。从那以后,就有了所谓‘鸣州卫氏’。”

  他停下来,似乎是沉湎在旧事中,她在旁静静听着,并不开言催促。

  “鸣州虽是北疆要地,然而民风强悍,物产贫瘠,在北地世家眼中形同鸡肋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高氏尚为北地豪族,不过一两代便左支右绌,无力支持,我们自然也是如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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